離離無

6

这个吸血鬼混蛋今天到底在发什么疯？——大神晃牙在听到那声轻如叹息的道歉后，不由自主地睁开了装睡的眼睛。

他在为什么而道歉？

还没等大神晃牙问出口，朔间零已经自顾自地找了新话题：“啊啊，人老了就是记性不行了喏。吾辈今天是想来告诉狗狗，轻音部活动室的暖气坏掉了，在修好之前暂停活动……”他的声音优雅而平稳，一如往昔。大神晃牙差一点就以为，刚刚的那句“对不起”，只是自己病得太重而产生的幻觉。

可是明明不是幻觉。

甚至不用去读空气，大神晃牙都知道，对方希望自己能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。就像平时一样，“本大爷才不是狗，本大爷是孤高的狼！”借助这说过无数遍的台词的力量，一定能将对方刚刚无意中流露出的什么轻易地掩盖过去，然后他们就又能回到日常的状态了。一成不变却令人安心，不是很好吗？

而大神晃牙也早就习惯于随对方的想法而行动了。无论是舞台上还是舞台下，即使他经常叫嚷抱怨，到了最后却还是会听从对方的话。毕竟那个人无论如何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，仿佛早已将一切都预料到。而自己一直以来所追随的，不就是这一份接近于自大的自信吗？

可是现在他却迟疑了。明明他一向讨厌优柔寡断，现在却无法痛快地给出那个对方想要的回答。因为生病而有些发热的脑袋中隐约产生了一种直觉：如果不抓牢这句莫名其妙的道歉、如果不抓牢这个精密运作着的日常中的细微缺口，自己或许永远也没有办法真正了解朔间零了。

7

“别把本大爷当聋子啊吸血鬼混蛋。好好的道什么歉啊？”大神晃牙最后还是决定，相信自己直觉的判断。

朔间零没有回答，只是转头望向了窗外。雪下得更小了，不细看几乎注意不到；然而地上大片大片的刺目的白还是无声地彰显着雪的存在。

沉默还在继续。大神晃牙几乎以为，对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。他有些拿不准了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破这个僵局；最后他也只是沉默着。

所幸朔间零还是开口了。“在汝的心目中，还是过去的吾辈更好吗？”他的目光依然聚焦在窗外，似乎在逃避着些什么。

用问题回答问题？大神晃牙跟不上对方的思路，只是下意识地回答：“不会啊。”

朔间零的眼神终于回到了大神晃牙的脸上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：“骗人。”

大神晃牙则是一片茫然：“没骗你啊。”

朔间零似乎不想在多说什么，只是伸手指了指墙上的海报。

大神晃牙转头看过去，仔细观察之后，确定这张海报并没有什么问题。印刷清晰，海报中的人的神情也被捕捉的很好，最重要的是，这可是参加某次限定live时随场刊附送的非卖品，市面上很少见的，可以被当作是真饭的证明。大神晃牙当年还是费了不少劲，才收集齐观赏用保存用传教用的三份的……

不对，好像偏离主题了啊？大神晃牙的脑袋因为生病而昏昏沉沉，越发不够用起来。原来是在说什么来着？

朔间零似乎把大神晃牙的沉默当成了某种默认，再开口时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了一些，甚至还隐含了一些不易被察觉的自暴自弃：“让汝失望了吧。反正吾辈也回不到以前那样了，除了说句对不起也没什么能做的。”

哦，对，对不起，我们原来是在说这个……等等，所以，这人就是因为这个而道歉？大神晃牙越发觉得莫名其妙：“你在自作多情什么啊吸血鬼混蛋？”

8

朔间零没想到，自己纠结了半天，结果就换来一句“自作多情”。他几乎都有些生气了，可是对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：“本大爷不就贴了张海报吗？是不是要换成新单曲的宣传海报吸血鬼混蛋单人特大版，你才能满意啊？”

“汝的房间里贴什么海报于吾辈何干？何况本来也不是海报的问题……”

“不就是海报的问题吗，你今天过来除了盯着海报看也没干什么别的啊？真是够小心眼的啊吸血鬼混蛋。”

朔间零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被耗尽了：“汝不用避重就轻。吾辈自然清楚，过去的吾辈更夺目，狗狗不也是因此而进入梦之咲学院的吗？何必要否认呢？”

“没错啊，过去的吸血鬼混蛋很强，所以本大爷也想变得那样强。至于现在的吸血鬼混蛋，不用逞强也行，反正本大爷很强，有什么事都可以顶得住。要是有人像天祥院那样再来找茬，本大爷一定会让那家伙吃不了兜着走！”

朔间零的心中，忽然豁然开朗。

原来对方并没有执念于过去幻影，而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寄托；是自己固执地蒙起眼睛堵住耳朵，不肯去好好了解对方的真心。就像鸵鸟一样，因为害怕看到的与自己希望的不一样，就把脑袋埋起来，假装天下太平。

然而对方这孩子气的一句话，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。“我会保护你”，不用对方再多说什么，他立刻就理解了这份心意；而他甚至盲目地觉得，只要对方愿意保护他、愿意在他身边，他就可以无坚不摧所向披靡。

他终于意识到，自己内心深处其实非常依赖对方——所以会在联络不到对方的时候，亲自去他的教室；所以会在得知对方生病之后，立刻就敲响他的家门；所以会在不确定对方心意的时候，变得焦躁不安；所以也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，而放下心来。

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，这份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意？就像天空中飘落的雪粉一样，明明那么细弱、落到手心立刻会化开，却在不知不觉间淹没了一切。自己这只鸵鸟，也在不知不觉间，贪婪地想要索取更多。

朔间零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漾起了一个微笑，“狗狗会一直在吾辈身边吗？”

“会啊。”大神晃牙满不在乎地回答，仿佛对他来说，这是最天经地义的一件事。无需理由无需解释，就是会在，一直会在，到最后一刻都会在，谁都无法阻拦。

朔间零却像是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，他红色的双瞳里闪动着前所未有的光芒，那光芒或许能将世间所有的红宝石都比得黯然失色。下一刻，他就吻上了床上那人的双唇，就像漂泊已久的旅人终于回到故乡。

9

大神晃牙从没想过，自己会被人强吻。

还是被吸血鬼混蛋强吻。

他一时理解不了这突然发生的一切，只是被动承受着；然后他发现，吸血鬼混蛋却好像很享受很乐在其中的样子。

配合对方想法而行动的习惯好像已经被刻进了他的反射神经里，成为了一种本能。下一秒，他就放松了最后一丝抵抗，任凭对方将这个吻逐渐加深。

好吧，这样也好。意识模糊中，大神晃牙这样想。

虽然还是搞不懂这个人，也不懂他这不顾一切的吻。

但是，眼前这迷宫一样的人却不再让他感到迷茫而不知所措了。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，就拼凑出了一份能解开这迷宫的地图，之后要做的，只是顺着对方的指引，在这迷宫中越走越深而已。

他是离他最近的人；以后他还会走得更近，更近更近，直到两颗心终于能够合二为一。

10

“转校生酱，要不要和我去约会？”

“UNDEAD的训练？最近好像都没有吧～”

“真的真的！朔间前辈和大神君都得了流感，所以暂停了。很好笑吧，明明是吸血鬼和狼人，还会得流感～”

“所以我很闲哦，转校生酱就多陪陪我吧～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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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是一点废话：

啊，写完啦。其实自己并不是很满意，跟原来的设想有一些出入。

意识到了自己能力的不足，以后继续努力。

如果还有下一篇的话，想写阿多薰～